第(2/3)页 文珠公主露出姨母笑:“我并无旁的意思,只觉如此才俊,不该埋没。” 徐贞观点头道: “朕自会寻找此人,朝廷正值用人之际,若真如姑姑所说,自当重用。” 文珠公主笑容暧昧: “姑姑的意思是,你既用得那赵都安,这林克……” 徐贞观玉面含霜,几乎骤然冷了下来,她淡淡道: “姑姑不必再说。” 以她的聪明,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? 对于姑姑委婉地给她牵线,送新面首的意图洞若观火,心生不悦。 更对那所谓的“林公子”,生出莫名反感来。 “赵卿之才,非什么阿猫阿狗能比。”察觉到自己态度太过冷漠,女帝稍微找补了句。 文珠公主笑容僵住,讪然一笑,心中却叹息一声,心想那姓赵的奸臣究竟给侄女灌了什么迷魂汤? 侄女中毒太深,无药可救。 见气氛尴尬下来,徐贞观抿了抿嘴唇,主动转换话题: “姑姑正好来了,不若今晚留宿宫中如何?朕已吩咐人,将姑姑昔年在宫城中的居所收拾了出来,摆设都与昔年一般无二。” 说起这个,她身上的帝王气都柔和许多,甚而主动牵起了姑姑那双比自己粗糙许多的手,露出笑容: “今晚,你我抛开其他,只以姑侄女论。” 文珠公主愣了下,迎着徐贞观那双晶亮中,带着少许恳切的目光,心底涌上一团暖流。 是啊,眼前的侄女,终归才只做了不到三年的女皇帝。 而这偌大深宫中,放眼望去,除了自己,又哪里还有半个徐家人? 如此想来,贞观在这京城,大概与自己在西域金帐时一般,都很寂寞吧。 两女脚下红热的炭盆中火焰跃动。 偏殿门外,乌云遮住阳光,又隐隐落下少许的雪花来。 纤薄的冰晶落在深红底色的宫墙上,就像一声叹息。 姑侄二人轻轻说着话,絮叨起各自小时候,说着埋藏在过去的,皇家难得的那些温馨时光。 虽说隔着辈分,但许是两个女人的经历,有着太多的相似。 都是被父辈冷落,都喜好读书,都曾于危局中展现出女子的手腕智慧,取得不凡成就。 两女过往虽感情交集不算多,但此刻说着话,却别有一份皇家亲情滋味弥漫开来。 “贞观,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,” 文珠公主见时机成熟,试探开口: “你与那几个叔伯闹的不愉快,我在西域也有所耳闻。我知你苦,维持这局面不易,但皇家血脉彼此刀兵相向,终归愧对祖宗……” 徐贞观仿佛笑了笑,眸子里亲情滋味缓缓淡去: “姑姑是来游说我的?” “我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。”文珠公主苦笑道: “若你同意,我想着,年关将近,便由我出面,与你那几个叔伯都说一说,终归都是一家人,若能说和,何必……” 徐贞观笑着摇了摇头,她缓缓抽回了手,眼神复杂道: “姑姑,其实我曾经一度很崇拜你。” 文珠公主一愣。 徐贞观微微侧坐着,视线望向门外的深宫,轻声道: “你嫁去西域后做的那些事,独自以女子之身,群狼环伺下,却能站稳脚跟,以至今日有这样的名声,曾令我很是敬佩。” 顿了顿,她忽然意味难明地笑了笑,说道: “所以,当初玄门政变后,我被局势推着,稀里糊涂坐上了皇位时,便去找人问,打探你在西域是怎样做的,原想学习一番,但看过之后,我才知道,原来我们并不同,甚而差别很大。” 文珠公主张了张嘴:“你……” 徐贞观摆手打断她,轻声说道: “外人虽经常将我与你对比,但我知道,你我并不同。姑姑,你知道我如何看待你的吗? 附庸。没错,就是附庸。其实你一直都是权力的附庸。 未嫁时从父,所以当年皇爷爷对你百般冷落,但你还是遵从了他要你和亲的意志,去了西域,而我不同,父皇要我嫁时,我不会听从。” “你去了西域后,便附庸了彼时你那个联姻的夫君,虽其受伤很重,但他终归还在,只要在,就是一面聚拢旗下势力的旗帜。 你很聪明地利用了这面旗帜,强行给他续了几年命,而在此期间,你先后成了虞国在西域的边军,以及佛门法王的附庸。” “姑姑啊,你从始至终,一直将自己摆在一个对更强的,掌握权力的人有用,有价值的位置上。 所以你看似在各方势力间游走,但始终还是在讨好人,这次也一样,你回到大虞,将自己摆在了亲戚的位置上,想要讨好我。” 文珠公主喉咙干涩。 想说什么,却再次给徐贞观笑着打断。 “没关系的,不用解释,我并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,若非我在修行上有天分,当初得到了太阿剑的认可,有着还算强大的修为,我甚至还不如你,姑姑你已经将公主这张牌,打的很好很好……” “你当初,在西域的时候用公主的身份,成为了虞国和佛门祖庭,以及西域国那几个大部落间,联结的纽带,从而保住了地位。 如今,你做着和当年一样的事,想要成为我这个女皇帝,与八位王爷之间的纽带…… 这叫……呵,按赵都安那家伙的说辞,是‘路径依赖’,他总是会想出一些古怪,但恰如其分的词汇来。” 徐贞观笑容又深刻了几分,说道: “可虞国和西域,终归是不同的啊,姑姑你在外面太久了,或许早已忘记了这边的残酷,我又何尝想与叔伯大动干戈? 只是时局推着人,不得不如此,就像黄庭巷中陈九言坐上棋摊的那一刻起,想要下来,就已几乎做不到了。” 文珠公主沉默。 这一刻,她脑海中,突然想起了不久前,那个林公子在东城巷子口与她说过的那番道理。 虞国和西域不同。 所以,她依照在西域的那套方法去亲民,反而是错的。 所以,她依照当年的那套合纵连横的方式,去试图做“中间人”,缓和女帝和八王的矛盾,也是错的。 同样的错误,她一天中犯了两次。 分别被林公子与侄女指出,从这个角度看,两个人真的很配。 而自己……似乎也真的将皇家的血雨腥风,想的太过幼稚。 “好了,姑姑,”徐贞观忽然又笑了起来,拉着她起身: “都说了,今晚不谈那些,我带你去收拾好的寝宫看看。” 第(2/3)页